吳昊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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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昊個展

2009/1/10 ~ 2009/2/15
2009/01/10 3:00~5:00pm
  • 輝亮閃耀著燦爛

輝亮閃耀著燦爛-吳昊的作品 /黃小燕

每一次看到吳昊的畫,都會直接從心底產生一種「好富足」的感覺。

 

繁華。

那種富裕感,或許是從魔幻般的繁華色彩裡散發出來的:如此飽滿、如此燦亮。如何將顏色發揮到淋漓盡致,飽滿酣暢而不俗?除了長時間的訓練之外,我想著「天份」是一個極具關鍵的條件。從作品氣質看出身及教養,似乎過於殘酷。但是作品裡的氣質或氣勢卻無法說謊,總是如此真實及巨細靡遺的透露出那些出生之後的童年光輝,或是身體五官感受所承擔的保護,還是環境見識眼光所及之處...往往於畫面之外傳達出意於言外的訊息。而吳昊這些色彩繽紛、繁華富麗,即使畫的題材只是桌邊靜物花束果實,都顯出一種恢弘的氣勢。

      我想起居處於落魄黃葉村,枯燈頹牆之下,而筆下園林人物情境卻在在透露出自己曾經「身經極繁華綺麗的生活」。以致於儘管「四十年華付杳冥」的曹雪芹。那些曾經歷過的華燦歲月,即使遙想起來只剩下某種聖堂彩嵌透著外光而晶亮的光澤,這些如夢的光澤恰恰是存在創作者身體裡的超級養份。吳昊的作品,給我第一個感受就是這種「舊夢繁華」的延續與發揮。

 

繽紛。

吳昊筆下的馬,總是帶著喜氣的裝飾及盈盈笑意。那是屬於節慶與歡樂少年的繽紛,彷彿伴隨著鑼鼓鏗鏗鏘鏘的節奏,於是畫中的馬匹開始蠢動起來,畫中的腮紅少女也立刻能夠如同皮影戲裡的人物劇情,一歩一歩跳躍著或扭擺著。正紅、桃紅、粉紅,或珊瑚紅。變化多端的暖色調,帶著民俗情調卻不會顯得俗氣或鄉氣的圖騰。我想,那是一種對於色彩結構的天份及找到一種獨一無二的個人特質。

這讓我想起有一回陪著父母到黃土高原旅行,一則是為了圓父親返鄉祭祖的夢;另一則是走看這個無海無港灣的真正內地中原西安。驅車前往荒涼的煙塵滾滾高原中,彼時我們正朝著西出陽關無故人的荒漠相反路徑,一心想要溯源到達唐朝詩人王維詩境裡的「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的那個地標。但是沿途目光所及,除了黃沙滾滾,就還是只剩下黃土地。在一個個黃土堆出來的窯洞裡,有著常民生活痕跡,也有帶著民俗情調的裝飾或衣帽。這些布帛、鞋帽,及小玩藝兒的色彩幾乎都是走一種集閃亮、刺眼、華麗、絢爛的極致路線。那些鮮妍的色彩拼置,彷彿為了照耀這單調荒煙景緻,給這一片入夜之後卽完全黝暗的地方一些「光彩」。吳昊的作品氣勢裡,便隱隱透露出這種陽光熾烈黃沙荒土中,奔放而出的色彩。

我記得了艾可(Umberto Eco)在他的巨著「美的歷史」裡,著墨甚多的中世紀的光與顏色。那所謂的黑暗時代,卻恰恰蹦出璀璨華美的金色與紅色當作世紀背景。那些如天國般輝亮的光澤;那些地底火焰般燃燒的色彩溫度,讓人興奮也讓人著迷。如此澎湃的筆鋒及顏色,卻是畫著安靜的主題。

 

如戲。

或許你也記得了紅樓夢裡的金石器皿,彩帶衣冠。那些出場的角色一個個粉墨登場,裙帶衣冠、披風坎肩,質料跟色澤活靈活現,好似斑燦舞台等著紅衣彩袖。吳昊的作品也具有這種「等待著一場好戲」的舞台感。

例如當我們讀到王熙鳳出場時:「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銀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掛,下著翡翠撒花洋皺裙。」或者是家常的「紫貂昭君套」、「桃紅灑花襖」、「大紅洋皺銀鼠皮裙」,這些質感華貴的紫,或是各種層次的紅。其實我們也不斷的在吳昊的畫裡面閱讀到,似乎只有古典文學裡想像及獨創的神秘色彩。

回到中世紀裡的詩,艾可寫著:「燦爛顏色的感受處處皆是。草綠、血紅,乳則純白。每種顏色都有其最高形容詞,一個顏色又分為許多層次。」

於是閱讀吳昊的作品,除了第一眼的驚艷之外。我們也閱讀了顏色如同文字、而他所運用的色彩則成了象徵隱喻詩般的最高級形容詞。

 

芬芳。

吳昊筆下那些艷麗的花,飽滿而有活力。帶著重量感,甚至傳遞出些許氣息味道的盆栽花器。以花為主題,最容易有成就感;但是畫花,也最難。

如何畫骨畫葉甚至精神氣都要足,而不是流於「俗麗」或膚淺的形貌,真的不容易。吳昊筆下的花,枝枝盎然朵朵奔放,彷彿每一個角度、每一朵花,或每一粒果實都說好了似的:「要強壯!要有力!要好好活著!」我喜歡這種「積極感」,絕不是孤芳自賞的哀憐清愁,卻都是虎虎生風朝氣蓬勃的姿態,這姿態也像人的姿態,也像是藝術家內在真正的企圖與嚮往。

「玫瑰即使名字不叫做玫瑰,它依然芬芳如昔。」這是莎士比亞的經典台詞。而在吳昊畫裡頭的山茶、繡球、牡丹,或玫瑰。各個爭奇鬥艷,高彩度與暖色調互相幫襯,彼此散發著自己的芳香。華麗容易取得效果,但是「不俗」卻是個很難的技巧與風格。能夠在朵朵爭妍鬥艷的怒放群芳裡,依舊取得平衡的美感,仍然讓人感覺耐看,這都是畫家多少年的功力使得。

看著畫家筆下的花,不禁聯想起英國那位唯美的,十九世紀末的詩人作家王爾德(Oscar Wilde)。說起花或癡迷,提到浪漫與華麗,總是極讓人容易聯想到他。我讀到王爾德於1891年寫的「為花癡迷」:「畫室滿是玫瑰的濃味,當夏日的微風撩動花園裡的樹木,從開著粉紅花朵的荊刺的更細緻香味。...他剛好能瞥見密香和密色的金鏈花的閃光,那金鏈花顫危危的枝葉彷彿承受不住那些火焰似的美。」(艾可「美的歷史」,p345)金鏈花就是俗稱的「黃金雨」,盛開於春末夏初。而吳昊筆下的花卻讓人感覺是屬於農曆新年的喜氣,有一種不管時日,總要熱鬧過日子的坦然。也是一種張致節慶的繁忙,就像冬日泥屋裡的火盆。一幅畫,即刻溫暖了整個空間。

 

舊夢。

出生於南京的畫家吳昊,真的是一位有故事的人。這個奇妙的童年居地,立時讓人感覺六朝金粉般的輝煌美麗。這也讓我想起1999年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鈞特.葛拉斯(Günter Grass),除了是著名的小說家,詩人暨劇作家,他也是一位熱愛繪畫的人。北美館在2007年辦了他的水彩詩畫個展,一幅幅輕鬆如詩的水彩畫伴隨一首首美麗的詩篇。他的一首名為「一段簡短的歷史」的短詩,恰恰與吳昊離家後的軍旅生涯契合。少年兵,整個時代的流離,一個人的記憶恰恰是一段時代故事的縮影。

當我十七歲時

手裡拿著我的炊具

一如那個和我孫女露易莎

參加了童軍旅行的人一樣

站在往施普倫貝格的馬路邊

舀著吃起了豌豆仁

一顆榴彈轟了過來

湯汁潑了出來

淡我只是

輕微地擦傷

並為此感到慶幸 (張善穎/譯,原點出版社)

 

那些藏在心底的顛沛流離,返身一望,可能在眼底望見的卻只剩下印象中的大山大水,或是一抹迷離的顏色幻影。這些舊夢幻影逐漸醞釀成形,於是少年離家的畫家再拿起畫筆時,第一個影像、第一段記憶,或第一次視覺的震撼,總是不經意的流洩出來。如同余承堯筆下的青綠丘豁,或如同吳昊筆下的燦爛芳華。

當我還小的時候,就常看到吳昊的版畫作品。令人開心的是現在是一幅又一幅尺寸巨大的油畫作品。當然作品不應該對材質有太多苛求,但是那獨一無二的油畫,儘管主題一致。但是你知道這朵花與下一朵花之間,總是相隔著不同的時間,散發著不同的香氣。這是油畫的獨特與唯一性。

愛因斯坦敘說著他無法估計第三次世界大戰會使用什麼毀滅武器,但是第四次世界大戰,人類,如果還有人類,應該只能用木棍石頭打仗吧?!而我總是想著,即使世界毀滅只剩下奄奄一息,但是有幾樣東西一定會留下來:那就是宗教、哲學,及藝術。也因此我感謝藝術家願意在有生之年努力的以突破自己,挑戰極限為名,但是卻為這著世界留下了許多美好的藝術作品。也許,這是許多藝術家始料所未及的吧?!

向日葵和橘子 73x53cm 2001
玫瑰和柿子 62.5x72.5cm 2008
彩紅色玫瑰和枇杷 66x66cm 2001
紫色的玫瑰 66x66cm 1997
花布上的水果 73x61cm 2008
桌上的茶花 73x53cm 2008
花宴 110x110cm 2008
紅花朵朵 81x81cm 2008
盆上艷色(八盆孤挺花) 90x90cm 1999
孩子和玩具 116.5x80cm 1999
賽馬 90x116cm 2008
吳昊 歡樂年年(八個孩子吹吹打打) 110x110cm 2008 油彩麻布
飛馬圖 91x116cm 1997
樹 73x91cm 2002